熊皇

我永远爱我家那口子!
爱好是挖坑不填
原创与同人齐飞
梦想是填坑《邮轮》
然而
更什么更,鸽了!

【原创】伤寒 1【伪BG,实GL】

写在前面:

※伪BG,实GL

※架空三国背景

※灵感来源:梦灵乐队《伤寒》

※各种不严谨

※以上

 

 

叶七趴在粗糙的石桌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墙角那个漏钟——等从上面的桶里漏下来的水把最下面的桶灌满了,她就该拎着锣和梆子出去巡逻报时了。

 

也就是俗称的,打更。

 

打更本该是两个人一起的活,一个人敲梆子,一个人敲锣,喊着众所周知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之类的话。

 

和叶七一组的是赵老三,一个将近六十岁的从南方具体是哪儿也不清楚逃难过来的老头子,步履蹒跚,白发苍苍,布满沟壑的脸上写满了沧桑,还坏了一只眼睛,听说是前两年逃难来徐州的时候染上了眼疾没钱医就任由它瞎了。这样的人,和他一起并肩行走尚且要照顾他缓慢而沉重的步伐,更何况还要负担起巡逻的责任——同时的其他更夫谁也没有愿意和他一组的,便把他丢给了既是新来的看起来又很好欺负的叶七。

 

听说赵老三早些年在南方过得还不错,自己有几块地,虽然也不指望着靠地富贵,糊口也还是勉强可以。他有俩儿子,大儿子走得早,好在小儿子一直活了下来,还娶了妻,生了个大胖小子——老赵家的香火有续了!只可惜了,好光景没过几年,袁术突然称了帝,一时间,本该太平的地方也不太平了。唯一的劳动力小儿子被抓去参军,他倒是还挺看得开:没事儿爹,说不定我过两年回来了就上了军官了,这不就光宗耀祖了嘛是吧!小儿子走了以后,剩下老的老小的小,土地还被官家强行霸占了去,日子从天伦之乐一下子跌到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

 

后来,儿媳走散在了他北上逃难的路上,再后来,孙子死在逃难路上的瘟疫,死之前还问:“爷爷,我爹呢,我是不是快见着他了?”

 

“别瞎说,你爹当军官呢,哪能说来看你就回来看你,人家忙着呢!”

 

再再后来……听从战场上逃出来的同乡说,他的小儿子,早就饿死在了袁术部队的饥荒里,还温着就被同伴拿去充饥,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哟!”赵老三说了这句话,叹了口气就把刚用屋里唯一的油灯热的酒灌进肚子里。他几乎把所有的钱都用来换酒了,甚至平常只靠出城去挖些野菜充饥——就算是这样,还欠了城南卖酒的摊子一笔钱。供更夫休息的小屋子没有灶台和柴火,他就用那个小破油灯温酒。本就不亮堂的破屋子,他把酒杯放在火苗上一盖,就更暗了,还把屋子里弄得到处是酒糟味。

 

叶七对赵老三的遭遇没什么兴趣,毕竟谁也扛不住他喝了酒以后像是捣粪一般地翻来覆去念叨着他的小儿子,他的大孙子,他老赵家的香火。

  

生逢乱世,谁的命能更好一些呢?

 

 

 

最后一滴水啪地掉进木桶里的时候,叶七一下子从石桌上蹦了起来,抄起锣和梆子就往外走。

 

二月份的徐州城,乍暖还寒,特别是到了夜里,凉风顺着麻布衣的缝隙就灌了进来,穿几层都不管用。

 

“嘶——”叶七搓了搓胳膊,“这天儿什么时候才能暖和点儿啊……哎,有钱人家都有毛皮穿,那得多暖和啊……算了,都是命啊……”自言自语絮叨了半天,叶七熟练地敲响了手里的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三更天了……

 

叶七巡的这条街是徐州城最偏的一条,周围都是些破泥糊的房子,有些甚至都给雨水冲塌了,也不带补救一下的。叶七也是刚当上更夫不久,那些一直在巡街的人就把这条最破旧阴暗的路给她了,连同还有连腿脚都不利落了的赵老三。她倒是也没说什么,恰好她的家——一座和这条街上每一栋房子一样的摇摇欲坠的破土屋,就在路的尽头而已。

 

街上很暗,除了叶七手里的灯笼和天上的星星就没有别的亮光,也没有一点点额外的声音。这一片本来就是穷人住的地方,阴森森的街道,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别说是那些小偷小摸的贼子不会光顾这里,就连那些违背宵禁的人,都不愿到这边来躲避惩罚。

 

叶七敲了一会儿就不那么卖力了,往往走好一段才梆梆敲两下,也不按三更天的规矩几长几短,只是很随意地那么敲着。什么“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或者“关门关窗,防火防盗”之类的口号也喊的很随意,毕竟这条街上的屋子基本上个个家徒四壁压根不会有不长脑子的三只手光顾,夜里也不会舍得那么点灯油给自己照个亮。所有口号都变成了没用的东西,叶七干脆喊起了自创的话,什么“三更半夜,赶紧睡觉”,更甚者,还有什么“添口吃饭,家徒四壁”什么玩意儿的。

 

就在叶七百无聊赖地敲着梆子,虽然连口茶都没喝却走出了宿醉者歪斜的步伐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很轻微的啜泣声。

 

那是一块格外黑暗的地方,叶七知道,那边是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小胡同,小胡同的那边,是徐州城最有钱的陶老爷的大宅子,和旁边的一溜的带着大院子并养着一众下人的有钱人家的豪宅。

 

叶七没去过小胡同的那头,她听说这条街上的人并不被允许从小胡同走到那边去。陶老爷的家门口有家丁把守,衣衫褴褛的人从那经过都要被轰着快点走。甚至还有生活不下去的乞丐试图去大宅子那里讨些剩饭剩菜而被家丁活活打死的传言,邻居们凑在一起嚼舌根的时候,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连那个乞丐被打断了几根肋骨都说的确凿无疑。他们说,那个乞丐死之前,冲着陶老爷的大门口喊到:“我就是做鬼,也要缠着你这个大宅子不放!”

  

虽然一般也没人会走这条小胡同,所以它黑漆漆的样子,就让人觉得更加害怕。叶七每次巡街也是下意识地走的离那里远一些,就好像是真的怕有乞丐化成的恶鬼——

  

仔细想想,恶鬼真的有那么可怕吗,最坏不过是把自己这孓然一身的命给带走罢了,反正鬼不带走,饥饿啊生病啊战争啊摊上哪一个都是死,那恶鬼又有什么更可怕的呢?

 

可是,听着那乌漆嘛黑的阴影里传来的微弱又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还是让人心里发毛。叶七想要直接绕过去算了,管他什么巡街的职责,可是心里又有一个微弱的声音让她走过去看看,谁知道那边是不是一个需要帮助的可怜人。

  

在恐惧与纠结中挣扎半天的叶七还是决定有多远躲多远。

 

走出去几十米开外的叶七却并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反而更揪心起来。她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理智也告诉她不要过去,可是……

 

可是……

 

她转头走了回去。

 

昏暗的手提灯笼的光照进小胡同,那里并没有鬼,也没有奇怪的东西,只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姑娘,倚着墙蜷缩着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轻轻地哭着。灯笼的光照在姑娘身上的时候,也惊着了她,她瞬间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似乎是因为发现面前的是人类不是恶鬼轻轻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紧张地又瞪起眼睛,身子往身后的墙上缩了缩,抖着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而有点发青的唇,哆哆嗦嗦地说:“官,官兵大哥……我……我是不是触犯宵禁了……”

 

叶七被这个问题问的愣了一下,然后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于是点点头:“是啊。”

 

“那……该怎么惩罚呢……”

 

“啊……这个……”叶七抬抬眼,倒是开始认真地回忆起来国家的律法,“嗯,触犯宵禁的话,按律应当是杖毙……对,杖毙!”说完,还因为自己记得这些东西而有点沾沾自喜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姑娘已经给吓到面色苍白。

 

叶七说完之后对面姑娘半天没反应,过了得有好一阵子,才见她擦了擦不知道淌了多久眼泪的眼睛,故作镇静地说:“官兵大哥……听说杖毙挺疼的,到时候能帮我说说情,给我个痛快的吗……我这辈子也算是清清白白,没做过什么坏事,就不要再折磨我了吧……”

 

叶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把人给吓着了,笨拙地胡乱摆了摆手:“不是,姑娘,不是……我没说要拉你见官府啊……啊不是,我是说,我没说要告发你啊!”

 

“……”

 

“呃……你是谁啊,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啊……”

 

“我……唉……”姑娘叹了口气,“反正我明天就要死了,说说也无妨……这,说来话长了……”

 

“那你先别说了!”叶七突然站起身来,“那啥,我有个主意,你先别哭了,起来!”伸手准备把姑娘拉起来,然后又看姑娘有点愣住,不知道怎么把想法说明白的叶七干脆把什么灯笼啊梆子啊锣啊之类的东西全放地上,开始脱自己的那身巡街的蓝色破麻布外套。

 

因为二月的天气毕竟还是凉,又是深夜,没有什么好衣服穿的叶七干脆把发的那两身换洗的外套全套在了身上。她本来是想着脱一件套姑娘身上让她假装一个和自己一样的更夫等到了天亮再想办法,谁知道这事儿到了这个余惊未消的姑娘眼里就成了,眼前这个身材并不高大的官兵把自己逼到墙角,用杖毙威胁着自己,然后开始脱衣服……

 

“官兵大哥这是何意……!”姑娘的声音虽然还带着颤,但是声调也提了上来,“小女虽然是将死之人,但到底也是个清清白白的良家,若不能逃过一死也就罢了何苦这样羞辱于我!”

 

说到激动处甚至还准备拿头撞墙以自证清白。

 

“不是……你别瞎搞啊我说!”叶七赶紧拦住她顺便捂住了她的嘴巴,生怕她突然高亢的声调引来什么人这样她们两个就都在劫难逃了。

 

在叶七费力地连比划带猜了半天之后终于让姑娘明白自己不是那个趁人之危的老流氓,这才安稳地让她把衣服套身上,拉着出去和她走在一起。

 

“我跟你说,这个梆子要这么敲,现在是三更天,一慢两快,像这样,咣——咣!咣!”

 

“这样嘛?”姑娘拎着手里的梆子,学着叶七敲锣的样子轻轻敲了三下。

 

“敲大点声啊,我们在巡街啊你这挠墙的动静鬼能听见啊!没吃饭啊!”

 

“大哥,我真没吃饭……”

 

“……”

 

 

 

五更天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起来,徐州城为数不多的几只大公鸡开始了此起彼伏的鸣叫,日出而作的人们也开始准备起床劳作了。叶七带着姑娘去巡街,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赶紧把人塞进去,低声嘱咐一句“千万别出来叫人看了去”就关上屋门拎着东西一个人沿着街离开,和三更之前一个样。

 

回到更夫休息的那个小破屋,赵老三已经一如既往地喝的酩酊大醉,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自然也就不会去关心叶七今天为何要跑的如此匆忙。叶七走的时候摸了摸自己口袋里零星的几个铜板,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不知道嘴里在咕噜了些什么的赵老三,一翻白眼,把石板桌上赵老三随手放的铜板给摸走了几个装进自己的衣袋里。

  

勤快的生意人已经支起摊子开了张,新出炉的饼子带着粮食特有的淳朴香味飘进叶七的鼻腔。她在早点铺子前停留了半天,一直到睡眼惺忪的摊主一脸不耐烦地问她到底买不买,才从兜里掏出来几个铜板,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来两张饼!”

 

叶七被热气腾腾的饼的香味给熏的肚子直叫唤,却还是咬着牙快步走回了家。被刺激的感觉很不好,叶七推门的时候已经满脸乌云。可是在她推开门以后却楞在门口。

 

长久以来,一个人独居的叶七的屋子也是乱糟糟的,虽然很穷苦,屋子里却常年像是刚刚被洗劫过一般的乱。仅有的几件衣物堆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有的都因为泡在因为漏雨而形成的积水里长了霉。炉灶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吃过饭的破碗上面满是食物脏兮兮的残渣。一张茅草铺的床上面随便盖了几张破布就当是床单,角落里不多的农具横七竖八的躺着,上面的斑斑铁锈明示着这个屋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劳作过了。

 

可是方才推门的时候,才发现,屋子竟然整洁了许多。堆得到处都是的破衣服被洗的干干净净挂在绳子上,床上的破布也铺的平平整整。屋里看不到了经年的积水痕迹,甚至灶台边的缺边少角的破碗都洗干净了摞在了一起。一个衣着俭朴却干净的女人匍匐在床前:“感谢恩公救小女一命,无以为报。”

 

叶七哪儿见过这架势,赶紧把手里的饼往灶台上一摔就去扶姑娘:“姑娘快请起,某受不得如此大礼。”

 

这一来一去半天工夫,叶七才把姑娘请床上正儿八经地坐下:“所以说姑娘你到底谁啊,晚上大半夜的躲在小胡同里是干嘛啊!”

 

“这……说来话长……恩公不是说,话长就不要说了?”

 

“……昨天那不是情况特殊嘛,现在话不长了!说!”

 

姑娘大概是被叶七逗笑了,脸上表情放松了些许:“是这样的,我本是陶府内的浣衣女,终日为陶府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可是,老爷不知道哪儿听来的信儿,说徐州城之后可能会不太平,便收拾了东西离开了这里。而我们这些下人就被遣散自谋生路……我娘没得早,我娘没了我爹就把我卖给陶府当下人……我现在没处去,也没个手艺……我怎么活下去啊……”她倒是没有再哭,大概是昨天哭的够多了,可是一想到未来,她还是一下子就恢复了满面的愁容,“恩公,你说……我该……”

 

“我不知道啊……”叶七掰了块饼塞给姑娘,自己也掰了一块。她实在是太饿了,胡乱的就把那一大块塞进嘴里,一下子咽了下去,半天才缓过来,“你也别恩公恩公的了,听着怪别扭。我叫叶七,你叫我七哥就行。你叫什么啊?”

 

和叶七狼吞虎咽的吃相完全不同,姑娘掰着饼一点一点送进嘴里,过了一会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谢谢恩公……不,是七哥……我饿了好久了……这个饼,真好吃……!!!自从被从陶府赶出来,就再也……再也没吃过东西……我以为……我以为我会饿死在街上……老爷……老爷从来没给过我们工钱,走……走的时候也没有……我什么……什么都没有……今儿能让我遇上……遇上恩公,当牛做马,无以为报啊……!!!”说着,又准备趴下行大礼。

 

叶七一看到姑娘哭就慌神,再一看她一副又要下跪行礼的架势,赶紧把人拉住:“哎呀什么啊,都说了叫我七哥不要叫什么恩公!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哎呀别动不动哭哭啼啼的!都过去了过去了!办法总是有的你别着急啊……”急得脸都红了,说话也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总归是把姑娘给哄住了。

 

“嗯嗯,七哥。”姑娘使劲揉了揉眼睛,点点头,“我……我没有名字。我是陶府的浣衣女,一般也没人会呼唤我,就算要喊,也就是‘喂,把这堆衣服洗了’。可我肯定不能叫‘喂’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

 

“小时候你爹娘没喊过你吗?”

 

“我娘走得早,我很早就被卖进陶府了……要说他们怎么喊……我早忘了。”

 

“……那我叫你浣妹好了,浣衣的妹妹……应该是妹妹吧……你多大了?”

 

“小妹虚岁已十九……”

 

“十九岁应当是早已过了婚配年纪吧,你没丈夫吗?”

 

“是这样的,可是在陶府的规矩是,婚配就要离开陶府,留在府上就不得婚配。可是我这样身份,也配不得个好人家,与其随随便便嫁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劳苦汉子,还不如留在府上。虽然老爷不舍得发工钱,但好歹定时定点还有些吃食,不用像现在一样担心饿死……”

 

“也可以去给大户当小妾啊,虽然地位不高还受气,好歹能吃上点正经吃食不是……”叶七随口扯着,然后抬头看了看浣妹,“算了,当我没说。”

 

这是叶七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看着浣妹的脸,之前匆匆忙忙的,都是撇一眼就完事儿,根本顾不得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就知道眼前是个即使逃难都忘不得干净的女孩,别的一概不知。这回抬了眼,才发现,眼前这个姑娘确实生的一般,塌鼻子扁嘴巴,皮肤也偏暗还带了些黑黄,头发虽然梳的整齐却也还是像一团黄色的枯草盘在头顶。不是个天生丽质的美人,不然大概早就被那条街上的富贵人家相中带走了做小了。

 

浣妹扑哧一声笑了:“七哥是觉得我不好看是吧,这也没办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也没有改变的能力啊。”

 

“我今年22。”叶七没接茬,转头看着浣妹,“也未曾婚娶。就一个穷打更的,过得咋样你瞅这屋子就知道了。你要是不嫌弃要不就留这儿跟我一块受苦。我也不求什么传宗接代,就是有个伴互相照应便好。浣妹若是嫌弃,我们再想办法看送你去哪儿,你觉得呢?”

 

浣妹愣了一下:“我一直以为,以身相许这种话分量太轻,恐七哥不得接受,原来七哥也愿意……”于是突然站起身来,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比方才郑重而缓慢地地站在叶七面前,用在陶府学到的最标准的动作行了个大礼:“夫君在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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